提问：我刚取得了博士学位，目前正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。我面临两个选择：是去业界的大型实验室任职？还是去高校教书？
—某新晋博士（未提供校名）
回答：
我经常听到许多博士研究生在讨论毕业后就业方向时，谈及一些大学教授因为薪资不高、取得研究经费不易、从事大型研究机会欠缺，而离开学校转战业界。
这些教授遇到的问题普遍存在，在一定程度上让博士毕业生们以为高校教职不符合他们的预期，从而选择投身业界。高校与业界孰优孰劣？我个人认为高校有高校优势，业界亦有业界的缺点，要整体来看待这个问题。
在过去的十五年期间，我曾先后在中国数间大学任教，全职与兼职都有；暑假的档期，我也会去一些业界的研究机构教授学术英语写作。另外，我的学术英语编辑及翻译公司，每天承接来自业界研究机构及大专院校的论文翻译和校稿案。基于我对学界及业界的接触，我比较了两者的优缺点，首先是高校的优点：
- 自由：这恐怕是在高校担任教职最吸引人的部分。教授不仅可以较灵活的安排自己的时间、每天的工作内容，不用向一般上班族般朝九晚五，而且勿须向人报备。这意味着教授能根据工作的性质，自由分配时间，拥有绝对的控制权。当然，在拥有时间自由的同时，也在考验教授的时间管理能力。无规划的工作态度，意味着时间的浪费。
- 与学生一起工作： 学界与业界另一大差别在于教授拥有学生资源。教授有机会与同学互动，学生在课堂上提出的问题，很可能启发教授的研究。指导的硕博研究生顺利毕业，能带给指导教授巨大的成就感。另一好处是，教授亦能从研究生身上学到许多东西，促成共同提升。例如，我指导来自不同专业的学生，发展他们的研究意识、口头报告及论文写作技巧，但同时我能从他们身上学到各种领域的知识，而且对我而言是个轻松、开心的学习过程。业界的研究员同样有机会与暑期实习生一起工作，但实习生通常只在机构工作短短的几个月，很难建立有效的指导关系。
- 有机会与其他领域的专家互动：在高校的环境中，非常有机会与其他领域的专家学者接触。高校中相同或不同院系的同事，各自有其专精的领域，在这样的环境中，有非常多的机会可以促成跨领域的学习、研究与合作。比起业界的工作环境，高校氛围让这类跨学科的互动更为自然也更为可能。
- 能长远看待自我价值的机会：大学教授没有每季的截止期限、每个月要交的报告，也不用定期向上级报告。即使每年需要向研究经费赞助单位报告研究计划的进度，不过这相对简单，仅需描述在过去一年中所进行的研究，不会有完成特定目标或截止日期的压力。这样的自由意味着教授有更多的时间精力思考研究中各面向的问题，如某研究课题的最优解决方法。要达成亮眼的表现，就意味要调动主管能动性，自动自发，而不是将课题当成一种差事，交差了事。
因为时间上的自主性及较小的压力，高校为教授提供了很大的自我加值空间，而业界的研究员就没有那么幸运，经常像救火员一样同时忙于各个研究案的截止报告，很难静下心来思考新的问题，或是以新的面向来思考问题。
- 相对稳定：在高校，一旦拿到终生教职，由此带来的稳定性会让人感到安心，而业界的工作则不一定。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，许多小型的实验室收掉了，即使许多曾经业界指标的大型实验室也已大不如前。这类大型实验室已经完全商业化，为配合利益主导的商业模式，实验室的研究员丧失了很大的自主性。在业界实验室工作的好处在于研究员不需要自行寻找经费，但也正因为此，一旦经费来源消失了，研究员就失去原来的好处，甚至可能面临裁员。
- 建立桥梁：业界研究员不仅必须对公司有价值上的贡献，而且须认同公司的理念，以及忠诚于公司。而大学的教授则没有这类意识形态上的责任，这也意味着教授可以与不同业界企业合作，从而有机会了解不同企业的操作方式。而业界研究员则较难获知其他同类实验室的工作内容，尤其是存在竞争关系时。教授们若把握住与不同公司合作的机会，可以学到大量不同面向的知识，这是业界研究员较难做到的。
- 推广：教授的使命之一是要将其研究成果传递给大众，推广方法很多，例如日常授课、发展在线课程、撰写部落格文章、举办讲座等等。而这类的推广却通常不会是业界的核心目标。
- 夏天：我曾听到一个有趣的说法，即成为教授的三大原因是七月、八月、九月暑期期间，可以让大学教授拥有更多完整的时间，进而发展更大的研究计划或追求自己的研究兴趣。
对于业界实验室工作的性质，我个人经验相对较少，没办法详尽分析。但根据我所了解的，业界的实验室有以下好处：
- 结构性：不同于高校教授高度自主化的时间管理，业界实验室有结构化、纪律性的工作时间，主要是因为同事之间有工作上的互动需求。此外，业界的研究专案通常是团体作战，较不具独立性，所以常有团队内部的讨论会议，以及与长官的会议，而这些都是工作的一部分。对某些人而言，这样结构化的时间安排能大幅提升他们的工作效率。
- 金钱（若足够的话）：前几年景气好的时候，没有一个地方比业界的实验室拥有更多源源不短的经费、不断更新的设备、络绎不绝的应徵者。业界的研究员不像大学教授需要自己撰写经费申请书、拜访赞助单位、参与计划主持人会议等等。然而，当企业盈利不佳时，其下属的研发试验室会首当其冲受到波及，研究经费缩减，研究员不再能获得参加研讨会的补助，甚至有些试验需要自掏腰包。
- 直接或实质的影响力：推广研究成果，使其被接受采纳并付诸实际运用，需要大学教授付出极大的心力。而业界的研究员较无此问题，他们的研究针对性强，且以实用为研发导向。例如，微软和AT&T公司工作的研发人员发明的算法，被几千人或几百万人每天使用。这对教授而言，研究成果要达到这样的影响力，非常困难，但并非不可能。但反过来想，业界的研究员要有较强的企图心及追求成功的动力，才能胜任业界高压力的工作。
- 问题聚焦：大学教授会同时带几个研究生，每个研究生，都需要从入门开始教导，耗费许多心力。而且教授发表的论文大都是学生执笔，而非教授本人，因为他们没时间深入参与研究的细节。当然，这也取决于不同教授的风格。例如，一些教授一次只指导一两位学生，就比较能够与学生一同深入探讨问题。而业界的研究员则无此烦恼，合作的都是专业技能成熟的同事，共同写作的论文从技术层面来讲都很成熟。
- 有时间进行技术性工作：大学教授很难长时间专注于自己的研究，总会被其他许多工作转移注意力：教学、教评会、研究经费募款、指导学生论文等等。这些事情都是必须的，是其工作的一环。而业界则没有这些“杂事”干扰，这就是业界拥有的好处。
最终，学界的教职与业界的工作各有其缺点与优势，如何取舍包含了许多权衡与妥协，当然最终还是取决于个人喜好和工作风格。预祝您在确定毕业后的就业方向上一帆风顺！
